互联网给了每个人一个麦克风，代价是世界从此充满了回声和噪音。

一堆人坐在恒温26度的空调房里，敲着键盘，对着屏幕指点江山，从地缘冲突到芯片战争，从宏观经济到隔壁老王家狗为什么不吃饭，仿佛亲临现场，洞若观火。

他们引经据典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，唯一不知道的，是楼下超市的白菜今天多少钱一斤。

这种现象，有个很朴素的词来形容，叫扯淡。

而早在几十年前，有位顶级玩家早就把这事儿给整明白了，并给出了终极解决方案，浓缩成七个字：没有调查，没有发言权。

这话今天听起来，像一句印在办公室墙上的“正确的废话”，但在当年，这是从枪林弹雨和残酷现实里榨出来的方法论，是真正的屠龙术，不是用来表演的。

很多人以为大佬做决策，靠的是天赋、灵感和办公室里的大屏数据。

这都是被电影和成功学毒害了。

真正的大佬，都是丧心病狂的数据控，或者说，是原始数据 fetish 爱好者。他们对那些经过层层美化、处处和谐的报告有天然的过敏反应，他们要的是那种带着泥土芬芳、甚至有点血腥味的一手信息。

因为他们心里门儿清，信息每经过一个层级的传递，就会失真一次。等到你这儿，早就被PS成了妈都不认识的样子。基于这种“二手屎”做出的决策，不翻车才怪。

那么问题来了，怎么才能搞到最真实的一手数据？

派秘书下去？派工作组下去？

理论上可行，但实际上，下面的人早就练就了一身“让领导满意”的神功。你看的是他们想让你看的，你听的是他们想让你听的。你想搞个微服私访，结果从你出门那一刻起，方圆五十里都知道“天降伟人”了，沿途群演都准备好了，就等你来剪彩。

你看，死循环了。

但那位顶级玩家，用了一个极其魔幻又极其务实的操作，直接把这个问题给干穿了。

他的操作，是把自己身边最信任、最不可能被腐化、也最不起眼的一群人，变成了一个个移动的、人形的、自带CPU和情感传感器的“数据探针”。

这群人，就是他的贴身警卫，中央警卫团第一中队，后来番号更响亮，叫8341部队。

这操作骚不骚？

你以为警卫就是站岗放哨，保证物理安全？格局小了。人家的警卫，除了本职工作，还有两项硬核KPI：学文化，以及，做调查。

从1955年开始，这成了一项制度。每年，他都会安排这些来自五湖四海、绝大多数是农村出身的战士，以“回乡探亲”的名义，回到各自的村子里去。

这不是衣锦还乡，这是带着秘密任务回潜的“特工”。

为了让这些“特工”能搞到真东西，他还亲自手把手教学，甚至给他们定了五条出差守则，堪称田野调查的黄金律：

1. 保密：不准吹牛逼说自己在哪儿工作，见了谁。这是基本盘，不然你一回去，全村都把你当领导供着，还调查个屁。

2. 态度：不准摆架子。你就是村里二狗子，不是什么京城来的大人物。跟乡亲、跟村干部都得客客气气，放低姿态，人家才跟你说真话。

3. 宣传：解释政策。别光问，也得说。告诉大家国家为什么要搞工业化，为什么要搞社会主义，把顶层设计用大白话翻译出来。这是在干嘛？这是在对冲信息差，统一思想。

4. 警惕：别被坏人当枪使。农村里人际关系复杂，有的是人想借你的嘴去告状、去整人，你得有脑子，分得清谁在利用你。

5. 调查：这才是核心。生产（粮食打多少）、征购（交了多少）、合作社（搞得咋样）、生活（吃得饱不饱）、对干部的意见（村长是不是个王八蛋）。问题直接、具体、一针见血。

你看这五条，哪一条是虚的？全是实操手册。

更狠的是，为了保证调查的覆盖面和样本的多样性，他后来特地要求，这个警卫中队的人员构成，必须覆盖到西藏和台湾以外的全国所有省份。

这是什么？

这是在亲手搭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、绝对忠诚的、深入毛细血管的“人肉大数据系统”，一个覆盖全国的“分布式人类学观察网络”。

今天的互联网大厂天天吹嘘自己的BI系统多牛逼，用户画像多精准。跟这套原生态、高保真、直达天听的系统比起来，简直就是弟弟。

这些警卫战士，就是他的人肉爬虫。他们带回来的，不是冷冰冰的数字，而是活生生的故事和物证。

有个叫马武义的战士，从老家带回来一个糠做的窝窝头。老人家拿过来，掰开，放进嘴里吃了。吃完，眼泪就下来了。什么宏篇大论的报告，都不如这一个粗粝的、难以下咽的窝窝头有冲击力。这之后，改善农民生活的工作被加紧推进。

还有个叫李家骥的战士，报告里说村里一个21岁的年轻人生了病，三次跑去城里请医生，医生就是不肯下乡，最后活活拖死了。老人家看了报告，眼睛也红了。后来，才有了那个深刻改变了中国农村医疗面貌的创举——“赤脚医生”。

每一个战士的调查报告，他都亲自看，亲自批阅，甚至亲自给他们改错别字和标点符号。下去调查的经费，很多时候都是从他自己的稿费里出的。

这已经不是领导和下属的关系了，这是一个导师在带自己的研究生，手把手教他们如何去认识这个真实得近乎残酷的世界。

他通过这些最普通的眼睛，看到了一个没有被任何滤镜和柔光处理过的，真实的中国。

所以，当一堆人还在办公室里为某个抽象的理论争得面红耳赤时，他总能拿出最接地气的解决方案。因为他的决策，不是凭空想出来的，是从一个个糠窝窝头、一条条逝去的生命、乡亲们的一句句牢骚里长出来的。

这就是“调查就是解决问题”的真义。调查的过程，就像十月怀胎，你得把所有的事实、数据、情绪、矛盾都吸收到自己身体里，反复孕育、消化、碰撞，最后才能“一朝分娩”，拿出一个真正有生命力的解决方案。

反观现在，多少企业的管理层，多少所谓的专家，他们的决策依据是什么？是下属“优化”过的数据，是咨询公司做的精美PPT，是行业大会上听来的二手概念。

他们离真实的用户、真实的市场、真实的问题，隔着一整个太平洋。

他们嘴里全是各种高大上的黑话和模型，但就是不知道用户在骂什么，一线员工在愁什么。

然后指望用一套空中楼阁的理论，去解决一个泥潭里的实际问题。

这不叫决策，这叫算命。

所以别再抱怨世界复杂，人心难测了。很多时候，不是世界复杂，而是你太懒了，懒得用自己的脚去丈量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，用自己的耳朵去听。

你只是安逸地待在信息茧房里，等着别人把嚼烂的东西喂到你嘴边。

而那位顶级玩家几十年前就告诉我们了，想在这个世界上赢，就得像个偏执狂一样，亲自去挖第一手资料，哪怕把自己搞得满身泥泞。

因为，发言权这个东西，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，是自己用脚走出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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